長命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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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婠寧見她不回答, 以為不願意，不由得敲了敲她腦門, 音量提高，“嗯？”
“噢～”窈窈乖乖點頭應下，“知道啦～”
屋裏燈火通明，照得她一張小臉宛如剝了殼的雞蛋般白嫩，嬰兒肥漸漸褪去，下巴尖尖的，一雙眸子又大又圓，一副懵懂又天真的模樣。
楊婠寧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，心中一陣慶幸，女兒還這般小，還好沒嫁過去給陳家……想起陳家，尤其是王婉晴，她心中又是一痛，這般算計她閨女的，這個好友不要也罷！
一邊是手帕交, 一邊是自己的親生閨女, 孰輕孰重, 她還是分得清的！
所以在後來王婉晴不死心仍想修覆兩家關系時，她也果真沒再搭理，都讓門房給轟了出去。
經過這麽一遭，楊婠寧都不太想讓小閨女嫁出去了。
忽的她想起小姑子和妹夫, 不由得瞇了瞇眼，窈窈為何不能她姑姑一樣招婿呢……
“娘……”窈窈伸手在楊婠寧眼前擺了擺, “娘，您在想什麽？”
楊婠寧回過神來, 搖了搖頭將腦海裏的想法驅散，此事不急，日後可細細斟酌。
“無事……”轉頭對上窈窈亮晶晶的大眼睛，話口一轉，“突然想到你表兄罷了！”
楊婠寧本就是揚州人氏，只是爹娘早在她出嫁後不久逝去，後來唯一的哥哥楊裕寧高中也留在了皇城，如今已是正六品國子監博士。
當初江伯麒還沒參加府試，楊裕寧便寫信來鼓勵，說若是江伯麒能取得案首，他可以幫忙找門路送進國子監太學深造。
但很可惜的是府試前江伯麒身子不佳，最後錯失案首，最後此事不了了之。
直到現在楊婠寧雖遺憾，但心中也是非常感激她大哥的。
楊裕寧娶妻方氏，育有兩子一女，為人熱忱，是個典型的文人，儒雅隨和，同唯一的妹妹關系融洽。
即便距離遙遠，兩家也沒有斷了關系，每年都有書信來往，也算親近，前些時候，便有回信說他的大兒子楊庭澤即將成婚，希望妹妹妹夫一家能前來參加。
但皇城距離實在太遠，又是在年後，大雪封路，若是要去便要在年前趕去，然後住在楊家，但住在旁人家裏，即便是兄長的家，也是不便，至今楊婠寧還未下定決心，所以並沒有同窈窈說起過。
“表兄？娘怎麽突然想起表兄了？”窈窈不明所以。
其實她對表兄的印象不深，只知是個長相俊秀的少年郎，倒是對表姐楊馥香的印象更深，畢竟兩人都是女子，只是她對這位表姐的印象並太好。
在她的記憶裏，表姐其實是一個長相很漂亮的人兒，也待她這個表妹極其友好，但這位表姐性子頗為嬌氣，吃穿用度都極為挑剔，隱隱流露出一種看不起旁人的傲氣。
當然這些話她並沒有同旁人說起過，即便是娘親也沒有，畢竟兩家距離遙遠，見面的機會並不多，況且這是娘親的外甥女，而舅舅同娘親的關系也非常好。
窈窈問及，楊婠寧索性便說了，“前些時候，你舅舅來信說你表兄不日便要成婚了，日子定下了，就在年後，可那會天寒地凍的，怕是不好走……”
她笑了笑，“你想不想你舅舅？”
窈窈皺了皺鼻子，一臉嚴肅，“我當然想舅舅啦～”
說著她便笑嘻嘻的，抱著楊婠寧的胳膊搖了搖，“娘您也想舅舅了吧？”
楊婠寧看窗外的芭蕉樹，目光變得悠長，“是啊……”畢竟這可是她的兄長。
“那我陪娘親去！”窈窈目露期待，她長這麽大都還沒有去過皇城呢！
從前她對皇城的印象就是天子所居，大周之中心，一向是抱著敬仰的心態，但敬仰歸敬仰，卻是沒有起過心思的。
直到遇到了秦懷瑾，她對這未曾謀面的皇城升起了巨大的好奇心，她想看看先生的家鄉是什麽樣子的。
楊婠寧沒有立即應下，“屆時再看看吧……”
“好了，夜深了，快回去歇著。”她揉了揉小閨女毛絨絨的腦袋，仔細看了一眼她越發尖細的下巴，心想著要好好給小閨女補補才行。
臨走前她還不忘叮囑道：“記住娘親今晚說的話，日後要好好孝敬先生。”
窈窈聞言，心中剛剛萌發尚且脆弱的小火苗“噗嗤”一下就熄滅了，她乖乖地點了點腦袋，“女兒知道，以後會一定會好好孝敬先生的。”
回到菡萏院，窈窈站在院門口，擡頭望了望胳隔壁高大的梧桐樹，一時有些猶豫不決。
幼薇卻是不知她在糾結，沖她喊道：“小姐怎的還站在外邊？”
這下不用糾結了，窈窈走過去握住幼薇的手，好似在對待親姐妹一般親昵，“幼薇，我記得你許久不曾回家中了，如今年關將至，你要不要回家一趟？”
“年後再行回來。”
那日幼薇的表現，她都記在心裏，如今塵埃落定，自是要做出獎賞，賞罰分明，她還是懂得的，更何況她與幼薇，與其說是主仆，還不如說是姐妹，畢竟兩人自小一起長大，這份情誼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。
幼薇聞言眼睛一亮，“可以嗎？小姐……”她又有些猶豫了，“可這般久，就沒人服侍小姐您了……”
她雖然也惦記家人，但畢竟一直生活在江府，在她心裏，小姐隱隱要比家人更加重要。
窈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無礙，語重心長道：“放心罷，不是還有王婆子在嗎？之前過節，你不在，我不也是好好的？”
幼薇想想也是，忍不住抱住比她矮了一個個頭的小姐，一臉感動，“小姐待奴婢真好！”
窈窈伸手抵住她湊近的臉，嗔道：“好啦，快去收拾，明日便讓梁叔送你回去。”
幼薇也算是江府的老人了，月錢有二兩，但她時常寄回家中，留下的餘錢並不多，倒是金銀首飾居多，畢竟窈窈就不是個吝嗇的主子。
只是這回家一趟怎麽空手而歸？
想了想，窈窈從縮水的小金庫掏出十兩交到幼薇手上，但幼薇卻連連推辭。
“昨兒個夫人賞了奴婢銀錢，如今卻是萬萬不能再要小姐的了！”
她堅持，奈何窈窈更倔，“我不管！你不收下，我就、我就不理你了！”
好生幼稚的話，幼薇看著小姐白嫩倔強的小臉，紅著眼眶收下了，並在心中發誓日後一定得好好報答小姐！
*
昨日江家一大家子人上來砸門，實在鬧得太過了，大少爺更是被那頑劣的江家小少爺給硬生生“弄”暈了過去，那一聲慘叫仿佛能深入靈魂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鬧出事後，江家扔下一大把銀子拍拍屁股跑了，臨走前還不忘從暈過去的陳文禮身上“拿”回庚帖。
就這，陳家還不好說什麽，畢竟人家是有理有據，雖說手段過激了點，但也不是無法理解。
最後陳家人就眼睜睜地看著江家人施施然走掉。
府裏鬧哄哄一片，陳老爺臉色鐵青，陳夫人抱著暈過去的兒子哭得肝腸寸斷……總之亂成一鍋粥，最後還是柳姨娘指揮下人去請大夫上門。
大夫是來了，但出來後臉色卻異常難看，搖著頭走了。
接著一個又一個大夫上門，但無一例外都是一樣的表情。
屋裏夫人的哭聲也越來越大，哭哭啼啼的，在昏暗的夜色下極為滲人。
下人們戰戰兢兢的就怕自己不小心被波及了，好在在第二天傍晚大少爺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了。
大少爺在正院，因而大部分下人都在那守著，松文院倒是靜悄悄的，王念薇回來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松了口氣，臉上的疲憊一下子湧了上來。
她眼眶紅腫，神色萎靡，活脫脫一副掛念丈夫的好女人模樣。
丫鬟見了難免心生憐惜，“小姐，您一整日都沒怎麽吃東西，而您還懷著孕，這樣下去可不行，奴婢去廚房瞧瞧，您吃些可好？”
王念薇下意識摸了摸隆起的肚子，頓了頓才點頭道：“嗯，去吧。”
門被輕輕合上，院子裏又變得靜悄悄的，落針可聞，突然房檐上傳來一絲聲響。
她倏忽擡起頭，空蕩蕩的屋子裏徒然出現了一個黑衣人，但她卻沒有被嚇到，儼然是“熟人”。
果然，等黑衣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容，這赫然就是追雪。
“你、你來了……”王念薇微微起身，卻是被走過來的追雪按著重新坐回去。
“你坐著。”
她本身性子就冷，但此時卻露出一抹笑，看得王念薇有些怔楞。
“王小姐，這是你要的東西。”
說著追雪就將一個包裹塞了過去，“這些，足夠你下半輩子榮華富貴了。”
此時包裹微微裂開一條縫來……
王念薇眼睛亮起，心臟撲通撲通跳，心頭湧起巨大的喜悅，她迫切地伸出手想要再確定，然而耳邊又響起追雪的話。
“本來這是一樁交易，但我家主子心善，讓大夫開了一劑落胎藥……”
“什麽！”王念薇下意識護住了肚子。
追雪見她的動作，頓了頓，但還是繼續道：“落胎藥，你服下後便可恢覆自由身，屆時可送你遠走高飛，去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，你擁有這麽大一筆錢，找個良人，再生幾個孩子，豈不美哉？”
追雪說得很有道理，對於王念薇來說是一件極好的事，但……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，突然掌心傳來震動感，她一下子呆住了。
以為她在思考，追雪沒再開口，一時間屋子裏靜悄悄的。
直到遠遠地聽到腳步聲傳來，追雪才再次開口，“你想得如何？若是想走，今晚便可以行動……”
“大火足夠消滅你的蹤跡，屆時天大地大，你想去哪都可以！”
說到最後她幾乎是貼在王念薇耳邊說的，如雷貫耳，惹得王念薇身子顫了顫。
“離開這兒，你可以更好的生活。”
追雪是真誠建議的，她本以為王念薇應當會欣喜應下的，但沒想到她卻搖頭拒絕了。
一向穩操勝券的她有些錯愕，“什麽？”
王念薇摸了摸隆起的肚子，感受著掌心下的振動，臉上現出一抹笑意，“我想留下這個孩子。”
她看向追雪，“我家人都沒了，姑姑是我在世上的唯一親人，我……想留下來。”
她笑了笑，“況且陳文禮是廢人一個了，這個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孩子，我不怕他不善待我！”
與其去期待不定數的未來，還不如把握現在，況且她也不是沒有退路，她抱緊了沈甸甸的包裹，這，就是她的底氣！
最後追雪走了，她擡頭看了看天，彎月從烏雲裏冒出頭，皎潔的月光灑下，驅散了無邊無際的黑暗。
窈窈到底還在病中，雖然腦海中想法很多，但耐不住她真的乏了，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。
等一覺睡醒已是天光大作，她擁著被坐起，大眼睛霧蒙蒙的，一眨不眨盯著從窗外灑進來的陽光，小嘴微張，發起了呆。
幼薇已是見怪不怪了，小姐沒有起床氣，但每次起床都會坐著發一會呆，她覺得小姐這般十分可愛。
“小姐，今天日頭好，廚房做了您最愛的梅花糕，奴婢服侍您起來可好？”
聽到吃的，發呆的人兒勉強回過神，她下意識點點頭，突然想到什麽，她擡起頭，“幼薇你不是回家去了嗎？”
一雙琉璃般的大眼睛微微睜大，好似貓兒一樣，聲音軟糯，帶著剛睡醒的啞意。
幼薇忍不住失笑，邊撿起昨夜小姐蹬掉的枕頭，邊回答，“小姐，奴婢不著急著回去，再說了，這天色還早呢！”
“噢～”
帶著涼意的濕潤帕子蓋到臉上，窈窈忍不住打了個機靈，徹底清醒過來。
“小姐，奴婢已經同梁叔約定好了時辰，奴婢不在的這段時間，您可要好好吃飯，夜裏可不要貪涼踹被子了，免得著涼，哦對了，您現在身子還沒恢覆，可要記得按時吃藥……”
幼薇絮絮叨叨的，因為今日可以回家的緣故，她早就把自己給收拾齊整了，額前的碎發梳起，露出額頭，顯得她精神越發飽滿。
窈窈嘴裏叼著梅花糕，小手一揮，“知道啦知道啦，我又不是三歲小孩！你快走快走，免得梁叔等久了！”
此時幼薇回家的喜悅感一下子被離別的愁緒給沖散了，她戀戀不舍地看著小姐，一步三回頭。
“等等！”
聽到小姐的聲音，她定住腳步，眼含期待地看著小姐，小姐是要挽留自己了吧？
窈窈說完，便跑到屋裏翻箱倒櫃去了。
幼薇的心思落空，但也不是很失望，她到底還是想家的。
“小姐，您喚奴婢做什麽……”
“吶，給你，你拿回去給家裏的小孩，都是小玩意，可不許不收！”
幼薇看著面前精致的物件，連連搖頭，這都是小姐喜歡的物件，雖說舊了，但之前也寶貝得緊，她怎可拿了去？
但窈窈可不管她，一股腦地塞進她懷裏，然後還沒完，又將剛新鮮出爐還冒著熱氣的梅花糕裝進食盒裏，又塞到手足無措的幼薇手上。
“你和梁叔在路上吃。”
“小姐……”幼薇感動壞了，兩眼淚汪汪的。
窈窈可受不了她這目光，還怕她又推拒，叼著吃了一半的梅花糕揮揮手，溜了。
“我去找先生啦，你快些去吧，跟家人好好過年呀！”
幼薇看著她歡快的背影，抹了抹微紅的眼眶，抱著沈甸甸的包裹依依不舍地走了。
“蹬蹬蹬”窈窈跑過去推開虛掩的小門，笑容燦爛明媚，“先生～”
她嘴裏還含著梅花糕，聲音有些含糊，軟軟糯糯的。
金燦燦的陽光灑下，透過枝丫，光影斑駁，俏生生的人兒立在那，好似清晨吐露的花苞，美好得像一幅畫。
她提起裙擺好似小蝴蝶一般跑過來，親昵地抱住了坐在梧桐樹下男人的胳膊，少女身上自帶的暖香爭先恐後地鉆進鼻子裏。
秦懷瑾伸手摸了摸她額頭，聲音微啞，“可還難受？”
剛剛跑過來，身子熱熱的，額頭上男人的大手涼涼的，她貪涼地蹭了蹭，大半張小臉都蹭了上去，大眼睛眨了眨，乖巧道：“不難受啦～”
眼見旁邊還有張凳子，她連忙伸腳勾過來緊挨著男人坐下，小嘴微微抿著，濕潤潤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男人，“先生，窈窈好想你……”
昨日有哥哥姐姐們在，她也不好同先生說些什麽，兩人差不多有一個月沒見，她真的好想先生。
當初先生一聲不吭就出門，出就出罷，卻連一封信都沒有，她日盼夜盼就是等不著他的身影。
想到這裏，她的委屈勁就上來了。
這小脾氣來得快也突然，好像被慣壞的小孩，她松開男人的胳膊，又拉著凳子坐遠了些。
手臂上的溫熱突然消失，秦懷瑾敏銳地擡眸去看，卻見小姑娘正撅著紅潤潤的花瓣小嘴，一副在發小脾氣的驕矜模樣。
“但是先生一點也不想窈窈……”
她委屈壞了，細嫩的眼尾暈紅，像是快要哭了，霧蒙蒙的大眼睛控訴地看著他，“先生走了這般久，卻連一封信都不寄回來，害得窈窈想了你好久好久，你是不是不喜歡窈窈了？”
她挺著小胸脯，一臉氣鼓鼓地看過來，大眼睛睜得圓溜溜的，像只張牙舞爪的小奶貓，奶兇奶兇的，看得人心都快化了。
秦懷瑾仗著手長摸了摸小姑娘滑膩的小臉，哄她，“是先生錯了，只是這次實在太匆忙了，下次絕不會這樣了，我保證！
對了，先生給窈窈帶了禮物……”
說罷他從懷裏取出了個物件，是一個很小巧的木盒，表面繪了精致的紋路。
窈窈看著，心底升起了點好奇心，但她此時還在生氣呢！
她矜持地收回目光，白皙滑嫩的臉蛋肉肉鼓起，好似黏人的糯米糕團子。
但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還是出賣了她，秦懷瑾嘴角翹起，黑眸閃過一抹笑意，他伸手打開了盒子，一塊由純金打造刻了福字的長命鎖顯露出來，底下墜了三顆小金珠，由質地上乘光滑飽滿的瑪瑙珠串串起，是一塊極為精致漂亮的長命鎖。
窈窈一眼就喜歡上了，看著男人手心裏的長命鎖大眼睛亮晶晶的，險些就松了口。
“喜歡嗎？”
對上男人含笑溫柔的目光，窈窈臉紅了紅，心中雖喜歡，但還是忍不住嘴硬，“這是小孩子戴的，我……我長大了……”
秦懷瑾沒說話，站起身走向她。
他身形高大，仿若一座高山，龐大的陰影籠罩下來，極有壓迫感，但周身的氣息卻極為溫和，濃郁的檀香味撲鼻而來，微涼的指尖不小心蹭到溫軟的肌膚上，隨後脖頸一重，“在先生心裏，窈窈永遠都是小孩子。”
說話間吐出的熱氣縈繞在耳畔，耳尖倏地一紅，但窈窈聽到這句話心中欣喜，但隱隱的好似有一點失落，但這股情緒太過隱秘，她也沒能發現。
秦懷瑾給小姑娘戴上長命鎖後也沒有離開，依舊是半彎著腰狹長深邃的黑眸盯著她，微涼的指尖輕輕蹭了蹭她鼻尖，聲音微啞，“還生氣嗎？”
他說著話，手卻沒放下，依舊狎昵蹭著小姑娘的鼻尖，一下又一下。
窈窈耳根更紅了，腦門有一瞬間的空白，睜著烏溜溜霧蒙蒙的大眼睛呆呆地看著男人放大的俊臉。
離得太近了，她又看見了男人薄唇上那顆小小的黑痣，喉嚨有些幹，她下意識舔了舔唇。
“嗯？”秦懷瑾挑了挑眉。
窈窈抿了抿唇，然後一頭紮進男人寬闊的懷裏，聲音悶悶的，“先生壞……”
小姑娘身形嬌小，軟軟的一小團伏在他懷裏，秦懷瑾微微垂眸，甜膩的暖香撲鼻而來，讓人心尖發燙。
“嗯，先生壞，先生給窈窈道歉。”
他微一用力，便將懷裏一小團的人兒給抱起，放到膝上坐著。
突然騰空，窈窈被嚇了一跳，但反應過來自己正坐在男人膝上，身子貼在一起，昨夜平覆的心又一下慌亂起來
離得好近……那日昏迷她知曉先生是親自抱她回去的，但那日她精神頭不好，兼之又淋了雨，腦袋昏昏沈沈的，因而也沒什麽感覺。
但如今她可是清醒的，臀下是男人結實堅硬的大腿，鼻尖輕嗅著檀香味，她僵著身子不敢動彈。
秦懷瑾大手撫上了撫她腦袋，隨後捏著她下巴，黑眸含笑，開口道：“不生氣了可好？”
他身量極高，即使坐在他懷中，窈窈仍是要擡頭瞧他，這麽一瞧，又瞧見了男人薄唇上小小的黑痣，她不敢看他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黑眸，盯著那顆小小的黑痣，紅著臉咬著唇微微頷首，“嗯。”
江仲麟遠遠瞧著師徒二人，心頭也升起點怪異，但沒一會，便見追雪端了一碗藥過來。
離得有些遠，但他還是能瞧見妹妹在掙紮，也是，這小妮子哪會喜歡喝這苦了吧唧的藥？
往常也是要磨上一會才肯喝，期間少不了拉扯，或是“割地賠款”。秦先生也制不住這小妮子的吧？
想了想，他準備走過去，突然腳步一頓——他眼睜睜瞧著一向溫和的秦先生端著藥碗不容置疑地“哄”著窈窈喝下。
好罷，秦先生果真手段高明！
江仲麟唇角露出一抹笑，幹脆不過去了，繼續練他的武功。
那頭窈窈喝完藥，嘴巴苦澀，但腦袋還是懵的，大眼睛濕漉漉的，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。
秦懷瑾唇角微勾，撚了一顆松子糖餵進她嘴裏，這才將人放下。
“窈窈真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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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婠寧見她不回答, 以為不願意，不由得敲了敲她腦門, 音量提高，“嗯？”
“噢～”窈窈乖乖點頭應下，“知道啦～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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楊婠寧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，心中一陣慶幸，女兒還這般小，還好沒嫁過去給陳家……想起陳家，尤其是王婉晴，她心中又是一痛，這般算計她閨女的，這個好友不要也罷！
一邊是手帕交, 一邊是自己的親生閨女, 孰輕孰重, 她還是分得清的！
所以在後來王婉晴不死心仍想修覆兩家關系時，她也果真沒再搭理，都讓門房給轟了出去。
經過這麽一遭，楊婠寧都不太想讓小閨女嫁出去了。
忽的她想起小姑子和妹夫, 不由得瞇了瞇眼，窈窈為何不能她姑姑一樣招婿呢……
“娘……”窈窈伸手在楊婠寧眼前擺了擺, “娘，您在想什麽？”
楊婠寧回過神來, 搖了搖頭將腦海裏的想法驅散，此事不急，日後可細細斟酌。
“無事……”轉頭對上窈窈亮晶晶的大眼睛，話口一轉，“突然想到你表兄罷了！”
楊婠寧本就是揚州人氏，只是爹娘早在她出嫁後不久逝去，後來唯一的哥哥楊裕寧高中也留在了皇城，如今已是正六品國子監博士。
當初江伯麒還沒參加府試，楊裕寧便寫信來鼓勵，說若是江伯麒能取得案首，他可以幫忙找門路送進國子監太學深造。
但很可惜的是府試前江伯麒身子不佳，最後錯失案首，最後此事不了了之。
直到現在楊婠寧雖遺憾，但心中也是非常感激她大哥的。
楊裕寧娶妻方氏，育有兩子一女，為人熱忱，是個典型的文人，儒雅隨和，同唯一的妹妹關系融洽。
即便距離遙遠，兩家也沒有斷了關系，每年都有書信來往，也算親近，前些時候，便有回信說他的大兒子楊庭澤即將成婚，希望妹妹妹夫一家能前來參加。
但皇城距離實在太遠，又是在年後，大雪封路，若是要去便要在年前趕去，然後住在楊家，但住在旁人家裏，即便是兄長的家，也是不便，至今楊婠寧還未下定決心，所以並沒有同窈窈說起過。
“表兄？娘怎麽突然想起表兄了？”窈窈不明所以。
其實她對表兄的印象不深，只知是個長相俊秀的少年郎，倒是對表姐楊馥香的印象更深，畢竟兩人都是女子，只是她對這位表姐的印象並太好。
在她的記憶裏，表姐其實是一個長相很漂亮的人兒，也待她這個表妹極其友好，但這位表姐性子頗為嬌氣，吃穿用度都極為挑剔，隱隱流露出一種看不起旁人的傲氣。
當然這些話她並沒有同旁人說起過，即便是娘親也沒有，畢竟兩家距離遙遠，見面的機會並不多，況且這是娘親的外甥女，而舅舅同娘親的關系也非常好。
窈窈問及，楊婠寧索性便說了，“前些時候，你舅舅來信說你表兄不日便要成婚了，日子定下了，就在年後，可那會天寒地凍的，怕是不好走……”
她笑了笑，“你想不想你舅舅？”
窈窈皺了皺鼻子，一臉嚴肅，“我當然想舅舅啦～”
說著她便笑嘻嘻的，抱著楊婠寧的胳膊搖了搖，“娘您也想舅舅了吧？”
楊婠寧看窗外的芭蕉樹，目光變得悠長，“是啊……”畢竟這可是她的兄長。
“那我陪娘親去！”窈窈目露期待，她長這麽大都還沒有去過皇城呢！
從前她對皇城的印象就是天子所居，大周之中心，一向是抱著敬仰的心態，但敬仰歸敬仰，卻是沒有起過心思的。
直到遇到了秦懷瑾，她對這未曾謀面的皇城升起了巨大的好奇心，她想看看先生的家鄉是什麽樣子的。
楊婠寧沒有立即應下，“屆時再看看吧……”
“好了，夜深了，快回去歇著。”她揉了揉小閨女毛絨絨的腦袋，仔細看了一眼她越發尖細的下巴，心想著要好好給小閨女補補才行。
臨走前她還不忘叮囑道：“記住娘親今晚說的話，日後要好好孝敬先生。”
窈窈聞言，心中剛剛萌發尚且脆弱的小火苗“噗嗤”一下就熄滅了，她乖乖地點了點腦袋，“女兒知道，以後會一定會好好孝敬先生的。”
回到菡萏院，窈窈站在院門口，擡頭望了望胳隔壁高大的梧桐樹，一時有些猶豫不決。
幼薇卻是不知她在糾結，沖她喊道：“小姐怎的還站在外邊？”
這下不用糾結了，窈窈走過去握住幼薇的手，好似在對待親姐妹一般親昵，“幼薇，我記得你許久不曾回家中了，如今年關將至，你要不要回家一趟？”
“年後再行回來。”
那日幼薇的表現，她都記在心裏，如今塵埃落定，自是要做出獎賞，賞罰分明，她還是懂得的，更何況她與幼薇，與其說是主仆，還不如說是姐妹，畢竟兩人自小一起長大，這份情誼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。
幼薇聞言眼睛一亮，“可以嗎？小姐……”她又有些猶豫了，“可這般久，就沒人服侍小姐您了……”
她雖然也惦記家人，但畢竟一直生活在江府，在她心裏，小姐隱隱要比家人更加重要。
窈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無礙，語重心長道：“放心罷，不是還有王婆子在嗎？之前過節，你不在，我不也是好好的？”
幼薇想想也是，忍不住抱住比她矮了一個個頭的小姐，一臉感動，“小姐待奴婢真好！”
窈窈伸手抵住她湊近的臉，嗔道：“好啦，快去收拾，明日便讓梁叔送你回去。”
幼薇也算是江府的老人了，月錢有二兩，但她時常寄回家中，留下的餘錢並不多，倒是金銀首飾居多，畢竟窈窈就不是個吝嗇的主子。
只是這回家一趟怎麽空手而歸？
想了想，窈窈從縮水的小金庫掏出十兩交到幼薇手上，但幼薇卻連連推辭。
“昨兒個夫人賞了奴婢銀錢，如今卻是萬萬不能再要小姐的了！”
她堅持，奈何窈窈更倔，“我不管！你不收下，我就、我就不理你了！”
好生幼稚的話，幼薇看著小姐白嫩倔強的小臉，紅著眼眶收下了，並在心中發誓日後一定得好好報答小姐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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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日江家一大家子人上來砸門，實在鬧得太過了，大少爺更是被那頑劣的江家小少爺給硬生生“弄”暈了過去，那一聲慘叫仿佛能深入靈魂，令人毛骨悚然。
鬧出事後，江家扔下一大把銀子拍拍屁股跑了，臨走前還不忘從暈過去的陳文禮身上“拿”回庚帖。
就這，陳家還不好說什麽，畢竟人家是有理有據，雖說手段過激了點，但也不是無法理解。
最後陳家人就眼睜睜地看著江家人施施然走掉。
府裏鬧哄哄一片，陳老爺臉色鐵青，陳夫人抱著暈過去的兒子哭得肝腸寸斷……總之亂成一鍋粥，最後還是柳姨娘指揮下人去請大夫上門。
大夫是來了，但出來後臉色卻異常難看，搖著頭走了。
接著一個又一個大夫上門，但無一例外都是一樣的表情。
屋裏夫人的哭聲也越來越大，哭哭啼啼的，在昏暗的夜色下極為滲人。
下人們戰戰兢兢的就怕自己不小心被波及了，好在在第二天傍晚大少爺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了。
大少爺在正院，因而大部分下人都在那守著，松文院倒是靜悄悄的，王念薇回來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松了口氣，臉上的疲憊一下子湧了上來。
她眼眶紅腫，神色萎靡，活脫脫一副掛念丈夫的好女人模樣。
丫鬟見了難免心生憐惜，“小姐，您一整日都沒怎麽吃東西，而您還懷著孕，這樣下去可不行，奴婢去廚房瞧瞧，您吃些可好？”
王念薇下意識摸了摸隆起的肚子，頓了頓才點頭道：“嗯，去吧。”
門被輕輕合上，院子裏又變得靜悄悄的，落針可聞，突然房檐上傳來一絲聲響。
她倏忽擡起頭，空蕩蕩的屋子裏徒然出現了一個黑衣人，但她卻沒有被嚇到，儼然是“熟人”。
果然，等黑衣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容，這赫然就是追雪。
“你、你來了……”王念薇微微起身，卻是被走過來的追雪按著重新坐回去。
“你坐著。”
她本身性子就冷，但此時卻露出一抹笑，看得王念薇有些怔楞。
“王小姐，這是你要的東西。”
說著追雪就將一個包裹塞了過去，“這些，足夠你下半輩子榮華富貴了。”
此時包裹微微裂開一條縫來……
王念薇眼睛亮起，心臟撲通撲通跳，心頭湧起巨大的喜悅，她迫切地伸出手想要再確定，然而耳邊又響起追雪的話。
“本來這是一樁交易，但我家主子心善，讓大夫開了一劑落胎藥……”
“什麽！”王念薇下意識護住了肚子。
追雪見她的動作，頓了頓，但還是繼續道：“落胎藥，你服下後便可恢覆自由身，屆時可送你遠走高飛，去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，你擁有這麽大一筆錢，找個良人，再生幾個孩子，豈不美哉？”
追雪說得很有道理，對於王念薇來說是一件極好的事，但……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，突然掌心傳來震動感，她一下子呆住了。
以為她在思考，追雪沒再開口，一時間屋子裏靜悄悄的。
直到遠遠地聽到腳步聲傳來，追雪才再次開口，“你想得如何？若是想走，今晚便可以行動……”
“大火足夠消滅你的蹤跡，屆時天大地大，你想去哪都可以！”
說到最後她幾乎是貼在王念薇耳邊說的，如雷貫耳，惹得王念薇身子顫了顫。
“離開這兒，你可以更好的生活。”
追雪是真誠建議的，她本以為王念薇應當會欣喜應下的，但沒想到她卻搖頭拒絕了。
一向穩操勝券的她有些錯愕，“什麽？”
王念薇摸了摸隆起的肚子，感受著掌心下的振動，臉上現出一抹笑意，“我想留下這個孩子。”
她看向追雪，“我家人都沒了，姑姑是我在世上的唯一親人，我……想留下來。”
她笑了笑，“況且陳文禮是廢人一個了，這個孩子就是他唯一的孩子，我不怕他不善待我！”
與其去期待不定數的未來，還不如把握現在，況且她也不是沒有退路，她抱緊了沈甸甸的包裹，這，就是她的底氣！
最後追雪走了，她擡頭看了看天，彎月從烏雲裏冒出頭，皎潔的月光灑下，驅散了無邊無際的黑暗。
窈窈到底還在病中，雖然腦海中想法很多，但耐不住她真的乏了，一沾到枕頭就睡著了。
等一覺睡醒已是天光大作，她擁著被坐起，大眼睛霧蒙蒙的，一眨不眨盯著從窗外灑進來的陽光，小嘴微張，發起了呆。
幼薇已是見怪不怪了，小姐沒有起床氣，但每次起床都會坐著發一會呆，她覺得小姐這般十分可愛。
“小姐，今天日頭好，廚房做了您最愛的梅花糕，奴婢服侍您起來可好？”
聽到吃的，發呆的人兒勉強回過神，她下意識點點頭，突然想到什麽，她擡起頭，“幼薇你不是回家去了嗎？”
一雙琉璃般的大眼睛微微睜大，好似貓兒一樣，聲音軟糯，帶著剛睡醒的啞意。
幼薇忍不住失笑，邊撿起昨夜小姐蹬掉的枕頭，邊回答，“小姐，奴婢不著急著回去，再說了，這天色還早呢！”
“噢～”
帶著涼意的濕潤帕子蓋到臉上，窈窈忍不住打了個機靈，徹底清醒過來。
“小姐，奴婢已經同梁叔約定好了時辰，奴婢不在的這段時間，您可要好好吃飯，夜裏可不要貪涼踹被子了，免得著涼，哦對了，您現在身子還沒恢覆，可要記得按時吃藥……”
幼薇絮絮叨叨的，因為今日可以回家的緣故，她早就把自己給收拾齊整了，額前的碎發梳起，露出額頭，顯得她精神越發飽滿。
窈窈嘴裏叼著梅花糕，小手一揮，“知道啦知道啦，我又不是三歲小孩！你快走快走，免得梁叔等久了！”
此時幼薇回家的喜悅感一下子被離別的愁緒給沖散了，她戀戀不舍地看著小姐，一步三回頭。
“等等！”
聽到小姐的聲音，她定住腳步，眼含期待地看著小姐，小姐是要挽留自己了吧？
窈窈說完，便跑到屋裏翻箱倒櫃去了。
幼薇的心思落空，但也不是很失望，她到底還是想家的。
“小姐，您喚奴婢做什麽……”
“吶，給你，你拿回去給家裏的小孩，都是小玩意，可不許不收！”
幼薇看著面前精致的物件，連連搖頭，這都是小姐喜歡的物件，雖說舊了，但之前也寶貝得緊，她怎可拿了去？
但窈窈可不管她，一股腦地塞進她懷裏，然後還沒完，又將剛新鮮出爐還冒著熱氣的梅花糕裝進食盒裏，又塞到手足無措的幼薇手上。
“你和梁叔在路上吃。”
“小姐……”幼薇感動壞了，兩眼淚汪汪的。
窈窈可受不了她這目光，還怕她又推拒，叼著吃了一半的梅花糕揮揮手，溜了。
“我去找先生啦，你快些去吧，跟家人好好過年呀！”
幼薇看著她歡快的背影，抹了抹微紅的眼眶，抱著沈甸甸的包裹依依不舍地走了。
“蹬蹬蹬”窈窈跑過去推開虛掩的小門，笑容燦爛明媚，“先生～”
她嘴裏還含著梅花糕，聲音有些含糊，軟軟糯糯的。
金燦燦的陽光灑下，透過枝丫，光影斑駁，俏生生的人兒立在那，好似清晨吐露的花苞，美好得像一幅畫。
她提起裙擺好似小蝴蝶一般跑過來，親昵地抱住了坐在梧桐樹下男人的胳膊，少女身上自帶的暖香爭先恐後地鉆進鼻子裏。
秦懷瑾伸手摸了摸她額頭，聲音微啞，“可還難受？”
剛剛跑過來，身子熱熱的，額頭上男人的大手涼涼的，她貪涼地蹭了蹭，大半張小臉都蹭了上去，大眼睛眨了眨，乖巧道：“不難受啦～”
眼見旁邊還有張凳子，她連忙伸腳勾過來緊挨著男人坐下，小嘴微微抿著，濕潤潤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男人，“先生，窈窈好想你……”
昨日有哥哥姐姐們在，她也不好同先生說些什麽，兩人差不多有一個月沒見，她真的好想先生。
當初先生一聲不吭就出門，出就出罷，卻連一封信都沒有，她日盼夜盼就是等不著他的身影。
想到這裏，她的委屈勁就上來了。
這小脾氣來得快也突然，好像被慣壞的小孩，她松開男人的胳膊，又拉著凳子坐遠了些。
手臂上的溫熱突然消失，秦懷瑾敏銳地擡眸去看，卻見小姑娘正撅著紅潤潤的花瓣小嘴，一副在發小脾氣的驕矜模樣。
“但是先生一點也不想窈窈……”
她委屈壞了，細嫩的眼尾暈紅，像是快要哭了，霧蒙蒙的大眼睛控訴地看著他，“先生走了這般久，卻連一封信都不寄回來，害得窈窈想了你好久好久，你是不是不喜歡窈窈了？”
她挺著小胸脯，一臉氣鼓鼓地看過來，大眼睛睜得圓溜溜的，像只張牙舞爪的小奶貓，奶兇奶兇的，看得人心都快化了。
秦懷瑾仗著手長摸了摸小姑娘滑膩的小臉，哄她，“是先生錯了，只是這次實在太匆忙了，下次絕不會這樣了，我保證！
對了，先生給窈窈帶了禮物……”
說罷他從懷裏取出了個物件，是一個很小巧的木盒，表面繪了精致的紋路。
窈窈看著，心底升起了點好奇心，但她此時還在生氣呢！
她矜持地收回目光，白皙滑嫩的臉蛋肉肉鼓起，好似黏人的糯米糕團子。
但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還是出賣了她，秦懷瑾嘴角翹起，黑眸閃過一抹笑意，他伸手打開了盒子，一塊由純金打造刻了福字的長命鎖顯露出來，底下墜了三顆小金珠，由質地上乘光滑飽滿的瑪瑙珠串串起，是一塊極為精致漂亮的長命鎖。
窈窈一眼就喜歡上了，看著男人手心裏的長命鎖大眼睛亮晶晶的，險些就松了口。
“喜歡嗎？”
對上男人含笑溫柔的目光，窈窈臉紅了紅，心中雖喜歡，但還是忍不住嘴硬，“這是小孩子戴的，我……我長大了……”
秦懷瑾沒說話，站起身走向她。
他身形高大，仿若一座高山，龐大的陰影籠罩下來，極有壓迫感，但周身的氣息卻極為溫和，濃郁的檀香味撲鼻而來，微涼的指尖不小心蹭到溫軟的肌膚上，隨後脖頸一重，“在先生心裏，窈窈永遠都是小孩子。”
說話間吐出的熱氣縈繞在耳畔，耳尖倏地一紅，但窈窈聽到這句話心中欣喜，但隱隱的好似有一點失落，但這股情緒太過隱秘，她也沒能發現。
秦懷瑾給小姑娘戴上長命鎖後也沒有離開，依舊是半彎著腰狹長深邃的黑眸盯著她，微涼的指尖輕輕蹭了蹭她鼻尖，聲音微啞，“還生氣嗎？”
他說著話，手卻沒放下，依舊狎昵蹭著小姑娘的鼻尖，一下又一下。
窈窈耳根更紅了，腦門有一瞬間的空白，睜著烏溜溜霧蒙蒙的大眼睛呆呆地看著男人放大的俊臉。
離得太近了，她又看見了男人薄唇上那顆小小的黑痣，喉嚨有些幹，她下意識舔了舔唇。
“嗯？”秦懷瑾挑了挑眉。
窈窈抿了抿唇，然後一頭紮進男人寬闊的懷裏，聲音悶悶的，“先生壞……”
小姑娘身形嬌小，軟軟的一小團伏在他懷裏，秦懷瑾微微垂眸，甜膩的暖香撲鼻而來，讓人心尖發燙。
“嗯，先生壞，先生給窈窈道歉。”
他微一用力，便將懷裏一小團的人兒給抱起，放到膝上坐著。
突然騰空，窈窈被嚇了一跳，但反應過來自己正坐在男人膝上，身子貼在一起，昨夜平覆的心又一下慌亂起來
離得好近……那日昏迷她知曉先生是親自抱她回去的，但那日她精神頭不好，兼之又淋了雨，腦袋昏昏沈沈的，因而也沒什麽感覺。
但如今她可是清醒的，臀下是男人結實堅硬的大腿，鼻尖輕嗅著檀香味，她僵著身子不敢動彈。
秦懷瑾大手撫上了撫她腦袋，隨後捏著她下巴，黑眸含笑，開口道：“不生氣了可好？”
他身量極高，即使坐在他懷中，窈窈仍是要擡頭瞧他，這麽一瞧，又瞧見了男人薄唇上小小的黑痣，她不敢看他那雙仿佛能洞察人心的黑眸，盯著那顆小小的黑痣，紅著臉咬著唇微微頷首，“嗯。”
江仲麟遠遠瞧著師徒二人，心頭也升起點怪異，但沒一會，便見追雪端了一碗藥過來。
離得有些遠，但他還是能瞧見妹妹在掙紮，也是，這小妮子哪會喜歡喝這苦了吧唧的藥？
往常也是要磨上一會才肯喝，期間少不了拉扯，或是“割地賠款”。秦先生也制不住這小妮子的吧？
想了想，他準備走過去，突然腳步一頓——他眼睜睜瞧著一向溫和的秦先生端著藥碗不容置疑地“哄”著窈窈喝下。
好罷，秦先生果真手段高明！
江仲麟唇角露出一抹笑，幹脆不過去了，繼續練他的武功。
那頭窈窈喝完藥，嘴巴苦澀，但腦袋還是懵的，大眼睛濕漉漉的，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。
秦懷瑾唇角微勾，撚了一顆松子糖餵進她嘴裏，這才將人放下。
“窈窈真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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